地三鲜第二章

第二章

虽然有那么多的事,但是还是放假了。

看着手机短信上的工资余额,.23,这是祝星元工作后的 个月的收入。因为刚入职,没有任何工作量,而且是6月的后半月到岗,所以只发了半个月的基本工资。扣掉保险和公积金之后,这就是他领到的 份正式薪水。

祝星元想起了《多收了三五斗》中卖完米后捏着几张钞票的农民。不过又想到其实啥也没干,心里稍稍有些宽慰。读书的时候,祝星元时常去外面接一些课来上以贴补开销。说起来也真是可笑,江南大学附近的房价早已突破两万一平方了,但是在江南大学这个中国 学府里,在读的硕士生一个月块补助,博士生块补助,据说这个标准是十多年前定的,当时能让一个研究生不用考虑生活压力还有结余,然而到了现在,这点钱实在是捉襟见肘。结婚的份子钱,块的红包怕是被新人要打出去,是白事的行情,送的是缺心眼到姥姥家的,所以喝顿喜酒就得耗去一个半月的补贴,不外面接点活,怎么办?26,7岁的人了,还开口问家里要钱?自己留在东北老家的发小,娃都已经会跑会跳会喊人了,自己实在是张不开嘴问家里要钱。

其实祝星元家在东北也算是小康,母亲是教师,父亲是个街道办的办公室主任,家里也没什么负担。随着年纪的增加,电话打的越来越少,虽然经常想家,但是和父母的话呈指数衰减——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。不过每次挂电话的时候,为娘的总要嘱咐一句:别担心钱,缺钱了跟妈说。

祝星元从来没跟家里张过口。他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,天生就是个当老师的料。从研究生开始就给各类辅导班讲课,小学奥数、初中培优、高考、考研、考公务员,SAT、Alevel等等,不管年级,不管国界,只要和数学有关的他稍加准备都能信手拈来;一笔板书惊艳到读博士的时候上讨论班挂黑板(讲论文碰到难的地方讲不下去)了老板也会宽容他——张善峰教授脾气火爆是跟程老学的。据说程老当年带张教授做学问的时候,小张 次挂黑板,程老上来帮他讲;第二次再挂,程老拂袖而去。当小张变老张以后,火爆脾气一如既往,女生也经常被骂哭。然而祝星元却享受了从未挨骂的待遇——就是因为这笔板书。

祝星元不止一次地感慨,要成为真正的数学家,必须要具备三大条件:天分、努力、钱。如果三者具备其中两条,那么可以成为一个 的数学工作者;如果只具备一条,那他希望是有钱。有钱了干什么?可以买很多的数学书,想买什么买什么,想做什么课题做什么课题,什么也不用管,就做自己想做的,哪怕一辈子做不出来也无所谓。

所以,靠着自己的这点小技能,六年的硕博连读生涯,祝星元让自己过的挺舒坦。到参加工作的时候,居然还结余了三万多块钱,实在是不错。相比之下,大部分工科专业的研究生手头要宽绰不少。除了国家规定的补助之外,老板们多多少少都有点横向的课题,每个月还能多发一点钱;如果老板自己外面开公司的,那日子就更好过了,祝星元在江南大学 朋友廖西——一个计算机系的博士,一个月导师能给他发一万,当然这也是极个别的情况。随之而来的代价就是工科的博士几乎不能按时毕业,延期一年毕业已经是良心价了。祝星元开玩笑地和廖西说过:你们那,太差了不能毕业,论文达不到要求;太好了也不行,老板不肯放,哪儿找那么好的廉价劳动力,你就应该中不溜秋地才行。廖西听完一巴掌就呼了过去,那时候他刚拿了江南大学 奖学金——葛庆辉奖学金。这是江南大学的功勋校长命名的,一年全校就发八个学生,据说还能写进校史呢。 毕业吃散伙饭的时候,俩人喝的五迷三道的,祝星元一个劲地拍着廖西的肩膀说小伙子好好改造,朕会来探监的,又挨了廖西一顿暴打。不过理工科的处境比文科类的还是强了不少——那是又穷又难毕业。

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,祝星元的心情是愉悦的。虽然给*牛贡献了一百块的手续费,而且要坐将近三十个小时的卧铺——但是想到回家就能吃上妈妈做的菜,一切都值得了。南方的菜吃起来总是不大给力。贴饼子、大骨棒、杀猪菜、小鸡炖蘑菇、猪又炖粉条,没错,猪又,念猪肉的指定不是咱东北银。

火车晃晃悠悠从南京长江大桥上开了过去。已经不记得多少次走这条线路了,每次从江南往江北走的时候,祝星元都要感慨一下,因为实在太像乌列松引理了:如果拓扑空间X满足T4公理,则对于X的任意两个不相交闭集A和B,存在X上的连续函数F,它在A和B上分别取值为0和1。一江两世界,繁华和萧瑟,就隔了一条长江。

下了火车,一股黑土地独特的芳香钻进了鼻孔,浑身的每个细胞都感到了舒畅。回到家里,祝星元就像一滩泥一样趴在自己的床上。到了晚上,父母都下班回来了,母亲飞起一脚就把他踹了起来,“回家就这个懒样!”祝星元死皮赖脸地堆着笑爬起来,“妈,今天做什么好吃的?有锅包肉么?”“吃吃吃!就知道吃!我看你就像个锅包肉!快三十的人了一点正形都没!对象呢?说好博士毕业就找的对象呢?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!说你呢说你呢,别把耳朵捂起来,捂起来我也要说,你看你张婶儿家的孙子都会满地跑了,你也不长长心,天天就知道读书读书读书!”

“诶,妈,说话凭良心啊,天天都是你让我好好读书,别找对象,我一直听你的,怎么今年过年开始到现在就突然就要我找对象结婚了呢?你这翻脸比翻书快,我吃不消啊!”

“死孩子你还犟是吧?说啥时候把儿媳妇给我带家来瞅瞅?”

“妈,这我哪儿知道,赶紧做饭,我饿了我饿了!”

蔡少芬,哦,也就是祝星元的妈妈一边继续嘟嘟囔囔,一边朝着厨房走去。当了三十多年的老师,最出色的学生莫过于这个宝贝儿子。祝星元要回家她早就知道了。小县城也不大,人头很熟,那些菜贩都很尊敬她这个大知识分子,看她过来买菜,就把 的菜卖给她。她嘴上没饶过祝星元,心里可是满心的欢喜。上好的里脊肉切片沾上淀粉,起油锅,把这肉片炸地是外焦里嫩,还没把酸甜汁调好呢,祝星元就先过来偷了一块。

祝星元的父亲叫祝贺,挺有官威,哪怕就是跟儿子面前也是端着——虽然心里为有这么个儿子感到骄傲,不过很少流露出来。祝星元印象中父亲端不住的时候就那么一两次,一次是收到江南大学录取通知书,还有一次就是爷爷去世。

吃饭的时候,祝贺提醒祝星元,你现在已经正式走上工作岗位了,要注意团结同志,勤勤恳恳,任劳任怨,给领导留下个好印象。祝星元早已习惯了这套说辞,恩恩啊啊地应付几句,一桌子的好菜,嘴实在忙不过来,也就懒得辩驳。

过了几天猪一样的日子之后,祝星元开始觉得颇有些无聊了。他的那些初中同学都上班了,本来就只有一半的人读了高中,还只有五六个和他一起从县城初中考进了市里 的高中,而 读到博士的就他一个。这些同学里当老师的也还有几个,不过和祝星元关系平平。今年正好是他高中毕业十周年,过年时的同学会让大家好好地聚了一次,因此暑假时间搞大活动也都没什么兴致——何况大家也早就没了暑假的概念了。在家呆了这些天,父母也从各种想儿子变成了各种花样的嫌弃。昼伏夜出、不打扫房间、不做家务等等等等,反正这些帽子已经扣了二十几年也未曾改变,不在乎多戴几顶。

书是带了几本回来,就是为了应付那个教师资格考试以及让祝星元望而生畏的概率论。其实工科的概率论并不是很难,只不过自己做学生的时候实在是让教自己概率的胡老师给整怕了。胡老师讲的和课本不一样,考的又和讲的不一样。当祝星元和他同学们拿到期末卷子的时候当时就傻眼了,七个题任选五个,每个20分,你能做对一道就算及格。在这个集中了差不多全国 的数学苗子的班上,不及格的学生超过一半——考过概率的概率还不如猜大小赢的概率呢。胡老师敢这么任性自然有过人之处。14岁就考上大学,后来又去美国读了博士。打牌打麻将打到数学系里 手,当然也就是江南大学里 手。数学系工会每年组织打扑克比赛,连年夺魁。三副牌六个人打红五,胡老师就像个自动记牌机一样,每个人每轮出的花色点数记得一清二楚,你手上要剩了十张牌能把你的牌猜的八九不离十。在祝星元读博士一年级的时候,胡老师调去了北海大学当系主任——待遇比在江南大学翻了两翻,据说还给了个小别墅,过的神仙一般的日子。不过很多人也在惋惜,觉得他如果在江南大学呆下去,学术成就应该会更高,不过人各有志,功成名就找个地方养老也不错。

当然,做过学生的都知道,暑假计划永远只是停留在纸上,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,带回来的书祝星元是一本也没有碰过。这天吃完晚饭,祝星元狠下决心,刚把书拿起来,老妈走进房间来了,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。

“大事不好!”祝星元不由地心惊肉跳起来。蔡少芬他是太了解了,这老太太可是很少带着这种笑的,祝星元脑海中飞快地闪现出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念头,但是又被他一个个否定了,他实在想不出这古灵精怪的娘要出什么幺蛾子了。

“宝贝儿子,妈跟你商量点事呗?”

“妈,有话好说,你先把笤帚放下。”

“不着急,你先听妈把话说完。”

“行,妈,你说啥我都答应你!”

“儿子这是你说的啊!”

“对,我说的,你放下你放下!咋地,我都博士毕业了你还要揍我咋地!”

“你就当了美国总统那也是我的儿嘛,你说答应我的哈?明天晚上跟妈相亲去!”

“啥?相亲?我!不!去!”

“嗷!!!!我去我去我去!我了个去!”

蔡少芬满意地走出了房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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